员工佳作
初春回窑洞小住,奶奶的脸被烧的火红的炉膛映照,土炕随之也缓缓的有了温度。小山村的夜,静得像隔绝了尘世一般。晨起新鲜的空气随风而来,不由分说的闯进我的鼻腔。可到了晌午又像安静的人畜无害,任由太阳传导着它的热量。爷爷肩上的扁担吱吱悠悠,院子早早的打扫干净,墙边挂着的农具也被擦得锃亮,等着农忙大显身手。大公鸡威风凌凌,骄傲的巡视属于自己的“领地”。
今天的目标就是只露面于初春的茵陈。说起茵陈,与乡野有关的名字更贴近老一辈的生活:白蒿。它和苦菜,槐花一起都是专属于春日的美味“珍馐”。
河畔的枯草隐匿了青石板的踪迹,只有跟着每天经过的爷爷才能找到专属的路径。抬眼向脑畔望去,枣树、杨树、梨树、苹果树还是光秃秃的模样,竭尽繁茂的树枝挡不住正午的阳光,隐隐绰绰的,给野菜分享来直射的阳光。在土包上、矮墙边、地窖口,任何你能想到的角落里满是我们寻觅的宝贝“茵陈”。采撷回家绝对是一道最简单的美味,洗净沥干水分,拌上一层白面放进蒸锅。等待的时间拿出集市里新买的大蒜捣碎,拌着从山西带回来的陈醋,滴上香油和辣椒油,等着出锅就能品味一场专属于春日的珍馐,有一点野菜难以避免的些许粗粝,但回味的清甜鲜香也是不可多得的。耳边总环绕有“三月茵陈,四月蒿,过了五月当柴烧。” 长大后读到汪曾祺《葡萄月令》,把茵陈化为吃青春饭的“青衣”,一身青褶子,刚把青年唱过就没戏了,竟然有些共鸣。
和大多数药店里古朴的药柜不同,记忆中的药房里全新的柜子通体雪白,新写的红字娇艳欲滴,矮小的身躯没法凭借自身看到这个未知的世界,和妈妈每天回来衣服上的味道一样,来自植物、动物、矿石的各色中药在那个小房子里混合成一股,深深的留存于脑中。放茵陈的柜子小手一伸就能打开,独特的味道侵入鼻腔,把它握在手里,滑滑的,摩擦的手心痒痒的。对温柔没有概念的我,擅自把温柔的定义分给了它。妈妈看我淘气没有“茵陈就是你们老家说的白蒿,三月间发芽长大,最有医用价值,到了四月长高长大也就变成了一般蒿草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五月就只能当成一无是处的柴火扔进灶膛一把火给烧了。它更是清利湿热、祛疸退黄的高手,肝病患者在早春吃它,效果和平时吃绝对不一样。”
台湾作家唐鲁孙也曾写道:“北平同仁堂乐家药铺有一种酒叫绿茵陈,这种酒绿蚁沉碧,和法国的薄荷酒,一样翠绿的可爱……时令的鲜绿沉浸在浓烈的酒中,在完成了赋予它的任务之后还能留存世间,把这专属于三月的绿色传递给没赶上春的人们。
(王家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