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佳作
在那悠长而温暖的童年记忆里,山村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静静地铺展在岁月的长卷上。蝉鸣,作为这幅画中最灵动的音符,不绝于耳,它们或高亢激昂,或低回婉转,编织着一段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欢乐时光。而我,便是这幅画中那个手持蛛网网兜,追逐着梦想的孩子,在童年我的身边,总有爷爷那慈祥的身影,如同夏日里的一缕清风,温柔地拂过心田。
往日的山村,被一层薄薄的绿意覆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蝉,这些夏日的歌手,不知疲倦地唱着属于它们的歌谣,那声音,清脆而响亮,穿透了山谷,也穿透了童年的记忆。每当这时,我便会拉着爷爷的手,央求他教我如何用蛛网制作捕蝉的网兜。爷爷总是笑眯眯地用他那粗糙布满老茧的宽厚手掌摸摸我的头后,满口答应。只见爷爷顶着满头花白、弓着腰从老屋的角落里找出几根细长的竹篾,两手翻动间,轻巧地编织成一个圆形的框架,用一根奶奶为搭藤架子专门晒得干黄干黄、小指粗细的小竹竿固定上,再沿着院子边那棵老桂树的枝桠,寻几张迎着风还仍然坚韧不破的蛛网,小心翼翼地探出竹网兜,一圈一圈地缠绕上去,一个简易却实用的捕蝉工具便诞生了。
我们祖孙俩,一前一后,穿梭在林间小道上,我手持网兜,眼睛紧盯着那些趴在树干上高歌的蝉儿,而爷爷则在一旁,用他那布满皱纹却异常温暖的手,轻轻摇着蒲扇,为我驱散炎热,也似乎在为我加油鼓劲。每当网兜轻轻落下,成功捕获一只蝉时,我总会兴奋地跳起来,而爷爷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眼里满是宠溺与满足。
除了捕蝉,童年的乐趣还有捉蜻蜓。蜻蜓,那些轻盈飞舞的蓝色精灵,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吸引我们的目光。爷爷会教我如何轻手轻脚地靠近,用网兜轻轻一挥,便能将它们收入囊中。但许是童年孩子般顽劣的脾气和性格,每次我都不想把辛辛苦苦抓到的蜻蜓放生。而爷爷也总是耐着性子和我一字一句地说:“囡囡,蜻蜓是益虫,它为我们农民吃害虫,对我们好,你要放了它们”。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年爷爷罕见地训斥我,我抓住一只浑身荧光、翅翼泛着七彩的蜻蜓,久久不忍放其离去。
爷爷一开始就让我把蜻蜓身上的蛛网清理了就放生,可我却不舍得啊,于是就偷摸拿了一个大玻璃罐子,装了起来。等爷爷发现的时候,蜻蜓已经奄奄一息了,爷爷沉着脸,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对我说道:“小孩子玩也要有个轻重,它也是一条生命,怎么能残害呢。”爷爷的训斥我当时算是觉得委屈的,但细细想来,那是一堂人生关于尊重生命的课啊。爷爷作势扬起的巴掌终归没有落在我的屁股上,反而是叹一口气,摸了摸我的后脑勺,满眼慈爱地望着我说:“囡囡啊,我们要为人善良,常怀一颗慈悲之心,蜻蜓也罢、蚂蚁也罢,每个小动物都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不知是看到爷爷那日益弯曲的背,还是听到爷爷那低沉而又饱含沧桑的嗓音,我忍住了眼眶的泪,不着痕迹地随手一抹,打开了罐子,看这那只蜻蜓振翅而飞,那一刻,我仿佛也化身为一只自由飞翔的蜻蜓,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享受着无尽的欢乐与自由。
然而,夏日的欢乐并不总是如此热烈奔放。当夏末秋初,暑气渐消,夜晚便多了几分凉爽与宁静。这时,爷爷会搬出竹椅,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而我则依偎在他的身旁,听他讲述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故事。月光如水,洒满小院,爷爷手中的蒲扇轻轻摇曳,带来一阵阵凉爽的微风,也带来了家的温馨与安宁。我闭上眼,仿佛能听到时间缓缓流淌的声音,感受着爷爷那份深沉而细腻的爱。如今,岁月如梭,我已长大成人,远离了那个充满蝉鸣与欢笑的山村。但每当夜深人静,或是夏日炎炎之时,心中总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思念,那是对爷爷无尽的想念,也是对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童年的深深眷恋。我多想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小院,听那悠扬的蝉鸣,看爷爷慈祥的笑容,感受那份只属于家的温暖与安宁。
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山村,那里藏着童年的欢笑与泪水,也藏着对亲人无尽的思念与牵挂。而我,愿将这份思念化作文字,让它在纸上轻轻流淌,如同那夏日的蝉鸣,永远回响在记忆的深处,提醒着我,无论走多远,都不应忘记回家的路。
(李萍)